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央行颁发中国首张个人征信牌照，征信领域专业律师将出现？| 律新社观察
律新社 | 周正
千呼万唤始出来。
律新社注意到，2月22日，央行官网发布公告，颁发中国首张个人征信牌照，许可设立经营“百行征信有限公司”。
百行征信即业内所称的“信联”，牌照下发意味着其将在筹建完成后正式开展业务，逐步构建一套以多维度互联网金融服务数据为核心的“民间个人信用体系”，对我国现有以央行征信中心为主导的、以传统金融服务为主要数据源的个人征信体系作极大补充，加速全民个人信用体系建设完善。
个人征信数据多元化时代的到来对完善我国金融市场具有重要意义，也或将很大程度上杜绝“多头贷”“现金贷”等乱象及其引发的各类悲剧事件，同时也将对互联网金融律师业务带来一定程度上的影响。
“信联”将如何影响金融市场，第二张牌照何时到来，专业细分领域的出现会催生出征信领域专业律师吗？律新社联系到两位互联网金融律师进行了解读。
单体机构难合格，联合互通是出路
所谓个人征信，简言之即收集个人信用信息、提供个人征信服务。2013年1月，国务院发布了《征信业管理条例》。2013年2月，央行发布了《征信机构管理办法》，明确了征信业准入等问题。
据此前相关报道显示，2015年1月5日，央行发布消息印发《关于做好个人征信业务准备工作的通知》，要求芝麻信用管理有限公司、腾讯征信有限公司、深圳前海征信中心股份有限公司、鹏元征信有限公司、中诚信征信有限公司、中智诚征信有限公司、拉卡拉信用管理有限公司和北京华道征信有限公司八家机构做好个人征信业务的准备工作，准备时间为六个月。该举当时被认为是发放中国首批个人征信牌照的重要一步。
然而，期满后两年多，仍没有一家单体机构获批。据《南方都市报》报道，2017年4月21日，中国人民银行征信管理局局长万存知曾在个人信息保护与征信管理国际研讨会上表示，8家进行个人征信开业准备的机构截至当时无一家合格。
业内人士认为，独立性可能是央行不发放牌照的主要原因。万存知曾提到，八家机构各自依托某一个企业或者企业集团发起创建，在业务或者公司治理结构上不具备或者不具有第三方征信独立性，存在比较严重的利益冲突。
随后有分析人士指出，解决该问题一条可能的出路是多家机构联合申办，以解决“信息孤岛”及第三方征信机构定位等问题。但也有人认为，从实际情况来看，芝麻信用、腾讯征信、前海征信和拉卡拉信用管理4家机构都是拥有自我生态圈的金融或互联网巨头，鹏元征信、中诚信征信两家是征信行业的老牌机构，均成立于2005年，中诚信征信属于国企背景，几家机构达成一致意向联合申办的可能性并不大，可能需要有组织牵头。
2015年12月31日，经国务院批准，民政部通知中国互联网金融协会准予成立。互联网金融协会是由中国人民银行会同银监会、证监会、保监会等国家有关部委组织建立的国家级互联网金融行业自律组织，也是百行征信的最大股东。
据央行发布的“设立经营个人征信业务的机构许可信息公示表”显示，百行征信有限公司所获批的个人征信牌照有效期为3年，有效期为2021年1月31日，其注册地为广东省深圳市，营业场所为广东省深圳市福田区深南大道1006号深圳国际创新中心，业务范围为个人征信业务，注册资本为人民币10亿元。
另经查询，其股权结构为最大股东中国互联网金融协会持股36%，八家机构分别持股8%。
锦天城律师事务所互联网金融律师吴卫明认为这一结果在意料之中，最大的考虑可能正是出于大数据行动战略中提出的避免信息孤岛。“由单体机构建设征信体系的效率非常低下，还面临商业竞争等问题，公民个人征信体系作为社会的诚信基础设施应该还是由政府来牵头。”他说道。
上海市金茂律师事务所互联网金融律师金文玮认为，采用这种形式的核心考量是征信机构的公信力，同时也是为了避免信息孤岛。“市场竞争中会自然产生一些问题，甚至还出现了有的机构将优质客户信息放在对外征信数据黑名单中，以避免优质客户信息公开的情况。”他介绍道。
以非营利性行业自律组织互联网金融协会协会作为大股东来主导个人征信业务，金文玮认为，至少百行征信的商业性考量会大大降低，而且在信息采集、个人隐私脱敏处理等方面的操作会更加规范，但具体技术问题仍没有完全解决。
“从目前八家股东机构的背景来看，基本都是已经在行业内有了相当技术和数据积累的公司，但数据安全、脱敏标准等问题还需要花很多力气和时间去完善。”金文玮表示，行业也一定程度上希望该机构在经营和实践过程当中发现并解决很多问题，产生更多建设性的创举，“牌照发放只是一个开端，但至少是走出了最重要的第一步”。
信息数据多元化，“多头贷”或可杜绝
此前，我国的个人征信服务体系由央行征信中心主导，一些地方政府背景的征信公司作补充，但仍难以覆盖巨大的个人征信信息需求缺口。
金文玮告诉律新社，虽然央行征信中心的数据在不断积累，但局限于数据源，仍不足以完整地反映个人整体信用状况。“如果个人在银行的信贷记录较少，比如学生群体、年轻白领，或者习惯于现金交易的务工人员等，在央行征信系统中的信息就很可能只有两三片碎片。”他说道。
这一说法也有数据印证。据中国银行业协会发布的《中国银行业产业发展蓝皮书》显示，截至2017年8月31日，在中国人民银行征信中心收录的9.3亿自然人中，仅4.6亿人有信贷记录。
同时，央行征信管理局局长万存知曾提到，“信息孤岛”的问题仍是征信行业面临的一大难题。各家机构都希望能够依托互联网形成自身的数据闭环，客观上仍然对市场信息进行了分割，而且每一家的信息覆盖范围都受到限制，因为信息不广、不全面，这样带来产品的有效性不足，不利于信息共享。
信息不互通给“多头借贷”乱象提供了土壤。“多头借贷”即单个借款人向2家或者2家以上的金融机构提出借贷需求的行为。一般多头借贷的行为人大多因出现资金困难，没有还款能力，因此采取"以贷还贷"的方式来偿还借款，从而导致债务只增不减，越还越多。
近年来，“多头借贷”引发的诸多社会问题在媒体上屡见不鲜。如大学生起初只借千元，数月即“拆东墙补西墙”至几十万，甚至迫于压力自杀，引发了各界高度关注。对互联网金融平台而言，越来越高的坏账率也是发展初期只顾争抢业务而相对轻视风控，超高的利润率冲淡了风控意识，或者尽管希望风控但征信信息严重不足，自行建立征信体系又成本过高等带来的后果。
金文玮认为，“信联”的成立意味着除央行征信中心采集的数据外，个人征信多了一个差异化的数据源，个人信用记录将更加多元、完整，从长远来看，有助于缓解“多头借贷”乱象。
“但并不是今天成立，明天就能发挥作用。”金文玮表示，“信联”本身也需要时间逐步积累信息，包括数学模型的建立和调整。“未来，数据的维度会越来越多，越来越能具象化个人的信用状况，但不能指望成立一家机构一劳永逸地解决全部问题。”
“‘信联’和央行征信数据的打通是必然趋势，国家《促进大数据发展行动纲要》中对信用基础设施未来的互联互通已经明确提出规划。”吴卫明认为，目前来看，“信联”将对央行的征信体系建设起到积极的补充，两者之间将来可能会形成一种更加良性的互动。“银行金融机构可以借助这部分征信数据对现有客户的风险作出更精确的判断，同时未来也有可能借此扩张客户群。”
其他数量众多的贷款平台如何加入“信联”？吴卫明认为，目前的规则并不具体，但可能通过协议或章程的形式明确，互联网金融机构从征信中心获取数据的同时也有义务回馈数据，形成数据的互通、互动和积累。越来越多机构的加入让整个征信数据更加完善，很大程度上能杜绝“多头借贷”问题。
“另外很关键的一点是，‘信联’的创立很大程度上还能对个人信息起到保护作用。机构没有必要再用一些地下的方式进行黑名单或白名单的交换，名单查询都可以经由合法渠道操作。”吴卫明说道。
征信领域专业律师出现？
“信联”的出现让个人征信市场更加市场化，对律师业务将带来哪些影响？
金文玮认为，个人征信服务市场化意味着专业化一个新细分领域的出现，未来可能出现专门从事征信领域业务的律师。
“互联网金融律师也需要加强专业知识的学习，首先要具备征信方面的IT技术知识，同时一些新的法律问题出现，比如如何保护隐私，如何规范征信活动使之可控有效，并且向着对社会有益的方向发展，对这方面法学制度的研究也有待开展。”金文玮说道。
吴卫明则认为“信联”对律师业务的影响有限：一方面，违约的减少将导致律师的法律服务空间进一步缩小；另一方面，互联网上的小额争议解决的法律服务，本身已经受到互联网法院、互联网仲裁的标准化案件处理流程影响，市场在萎缩。
“所以，‘信联’带来的影响并不大。此外，‘信联’的启动导致金融机构数据合规的法律风险在降低，这部分的律师业务也会受到一定影响。”吴卫明说道。
第二张牌照？
第一张牌照的下发经历了几年波折，最终采用了由互金协会作为大股东的股权结构，充分体现了央行在开放个人征信服务方面的审慎。
“发放许可只是一个开端还是一个终极解决方案，可能还需要拭目以待。”金文玮认为，征信服务市场是否会有新的参与者，央行又是否会下发第二张、第三张牌照，目前都不好判断。
“实际上取决于数据源的多样性，如果仅仅是算法不同，但数据源相同，发太多牌照也没有意义。但至少央行已经展现出愿意让更多有能力、有社会责任感的商业企业参与征信体系建设的态度。”金文玮说道。
“重复发放牌照的价值不大。”吴卫明也表示，因为数据资产不能随意交易，征信服务市场并不是越自由竞争越好，信用体系的重复建设成本高、效率低。“新的参与者是否能给信用体系带来必要的补充是考量的一个重要维度。另外，即便是有一个新的体系，或者有新的牌照的发放，从国家法律和政策的角度也要求不同体系间的征信数据必须打通。”
全国人大财经委副主任委员、央行原副行长吴晓灵曾指出，国内公共征信机构和市场化征信机构协同发展是未来征信业的方向。“但这种机构是有限竞争的，不能太分散，要有相当的门槛。美国经过几百年的竞争，才最后形成了三大征信机构，中国没有这个时间，不可能通过自由竞争形成有限竞争，因而从刚开始开放时就应该是有限竞争，控制数量。”
有业内人士也认为，“信联”的创立意味着个人征信服务的高起点和高门槛，未来，小型机构做个人征信的要求会十分严格，因为个人信用数据的重要性和敏感性都对征信机构资格和服务标准提出很高的要求，从监管层面必须严格把控。
总体而言，“信联”希望达到的理想效果是“让一个人在金融市场上的所有不良记录无处遁形”，以很大程度上解决金融市场中现有的多种乱象。
目前“信联”仍在筹建当中，仍有《征信业管理条例》与《网络安全法》之间的协同等法律合规问题需要面对，但至少已经是中国个人信用体系建设中历史性的一步。其将不仅对金融市场，乃至对整个社会生活和社会治理都将产生颠覆式的积极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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